文/吕腾崟
望道致远,行出于知、打磨多少角色;山水荟聚,教不离学、浓缩大小乾坤。
在舞台上全心灌注地传递每一句台词的感情,出神地凝望,自己也随着戏中人逐渐通向一条悠远的道路。
——题记
偌大的主会场随着最后一束灯光的熄灭,漆黑的观众席先是一阵寂静,随后场下响起的雷动掌声经久不停。听到观众热情的反馈就像即刻服毕几粒定心丸,下意识地最后一次再检查了腰后的麦克风关闭状态,心里长舒一口气,“终于顺利结束了。”我心想。时至今日,在这往后的6年里,曾经那么熟悉的酒红幕布、控制室、化妆间的环境在我的记忆中逐渐淡去,但每一次又看到这些场景,马上就会把我拉回那段难忘的岁月。
在后台修整了不一会儿,大幕又再一次缓缓拉开,我和其他亲切的主演同学伫立在舞台中央,向观众和团队鞠躬谢幕。台下不停闪烁的灯光,让我好比遥望着浩瀚的繁星,随后群星闪耀、灯光亮起,我能够逐渐看清台下无数熟悉的面孔和殷切的眼神——至此话剧《花桥荣记》首场大学生剧团的汇演圆满成功!
随后仅这一场话剧,就在第八届广西校园戏剧节获得了大型剧目类的一等奖、一项优秀指导老师奖、一项优秀导演奖,广西师大获得优秀组织奖,我和剧团的女主角都获得了优秀表演奖,而《花桥荣记》在完成了首次成功出演的范例后,更成为了望道话剧社的经典剧目,被师弟师妹们演绎了数次。每次看到老师们发布新一版的话剧海报,我就会对桂林、对母校盖上一层深厚的思恋之情:未曾想追忆似水的年华会给人带来更多的感伤,伤感的背后是青葱的大学时光、肆意的欢歌笑语,还有大家齐心协力率先书写的青春之歌。那一年是2017年,当时00后的俊彦们基本都还没进入大学,站在舞台上的演员们只有90后,我在剧团里都还是小辈,有幸饰演卢先生一角。
《花桥荣记》是由白先勇先生的同名原著小说为参照,张仁胜先生创作的话剧剧本,基于桂林和台北的环境,在抗战的背景下,探讨作为微不足道的异乡人在时代洪流下的生存处境和情感激荡。还记得伟林师当时提点我的小论文,针对同一位“卢先生”的形象,白先勇先生原作和张仁胜先生的剧本人物情节应分开讨论,另外当时周迅主演的同名电影也在我们写人物小传时也一并参考学习,在每个傍晚的社团交流和排练实践中慢慢发展出属于自己的,依据原本、生动演绎的人物。从戏剧节获得的荣誉可以窥见,为了这场汇演,从学校领导、学院老师,再到身边的社团组织,乃至校外话剧界的专业老师和白先勇先生本人,都为促成这一台大戏付出了莫大的努力。
从我个人微观的层面来说,当时以为只是我积淀舞台经验的一个里程碑,没想到却是又一个所望甚远、万里远征的起点。话剧结束后,我也好像尝够了味道正宗的“马肉米粉”,忍不住说一句台本里卢爷爷的原话:“过完瘾了,该回府了。”是的,自己亲身正式地演一遍,比看电影看得泪流满面还震撼,还给了我演出之外的触动。在演出结束后,除了在电视台和交流会分享感受和经验,我还给自己一段很认真的时间和自己对话,既然是向丹老师常嘱咐我们要“真听、真看、真想、真演”,我也试问自己如何成为一个“年轻的卢先生”,在舞台之外还原一个角色的全部的生活轨迹,也不小免就联想到如何过好自己二十多岁的人生。我在文学文本的人物刻画中,分析得失,获得启示,又在舞台之外,桂林相同的真实环境中,锻炼自己的“台下十年功”,将剧中获得的触动指导照应我的现实人生,思考如何结合自身的性格特点和专业优势,在时代的浪潮中掌稳我的一叶扁舟。
《剧作家张仁胜创作漫议》(黄伟林2015a)、《抗战时期桂林文化城的经典之作——论田汉话剧<秋声赋>》(黄伟林2015b)、《以漓江为中心的文学叙事——“广西当代多民族文学研究”系列论文》(黄伟林2016)、《从小说<花桥荣记>到话剧<花桥荣记>——谈<花桥荣记>的剧本改编》(刘铁群2017)、《那些迷失归途的灵魂,兀自发出光亮——从白先勇离散文学中的广西书写说起》(曾攀、廖雪霞2017)、《存在于田湘诗歌中的“存在”——论田湘诗集<雪人>中的“存在”意味》(李逊2017)、《新西南剧展与文学教育之美》(刘铁群2018)、《组建系列学术型社团,探索创新型实践教学——以我校汉语言文学专业为例》(刘铁群2020)等一系列从思考和实践中得来的佳作,都是当时启发我,至今影响我的思想。我总结出要有区域性、特色化、深层次的研究方向,要做符合我学院国家中文基地的培养特色,立志做好本方向的研究,发挥话剧社锻炼的业务技能,培养基地班学生应有的专业水准。在汉语方言学、训诂学和中国现代文学都埋下了带有研究兴趣的种子,如果有一日能以学术为志业,可能和以上这些经历,还有一个夏日午后,在漓江边翻开了义乌同乡,母校原中文系系主任陈望道先生的《修辞学发凡》有关。
之后的大学时光变得很快,我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到专业课程的学习。这时候主要是心猿意马,如何降伏己心的历程,说道或者被指点几句或许有帮助,但人间还是得像补天的顽石一块,经历一遭,按下不表。简单总结,就是在大一多方尝试的基础上,大二确定了语言学的学习方向,在大三一边准备考研一遍尝试保研,来到了中国语言学界的最高殿堂之一的北京语言大学,认识了很多名家、先生,汲取语言学界的各方面营养,坚定了将汉语方言的田野实践变成我的舞台。
其实和我在能够成为“卢先生”之前,在舞台下就做了许多相关的准备,向这个角色靠近。最开始是因高中在文学社写剧本,并在筹备饰演话剧积累了一些经验和勇气,如愿选择了最爱的中文系,入学一开始就报名话剧社,更有幸的还还在向丹、黄伟林、刘铁群、曾攀、李逊等老师的帮助和指导下在话剧社参演了《秋声赋》,和很多优秀有趣的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度过了难忘、精彩的大学时光,那也是我们一群人的黄金岁月,感怀至今。
实际上,即使走下了不过数丈的演出厅,我今后还是在不停地面对一个又一个不同的舞台,继续要在讲台、戏台、电台和多少楼台中诉说我所理解的荡气回肠。从直面摄像头的网络会议到实体的报告会堂,从话剧汇演到学术汇报,假如其中有一回被老师谬赞了几句台风尚可,可能得归功本科时候在台前打下的基础,也可能得归功于硕士阶段在台下和书海中磨练的心理素质。试想,从站在行政南楼向诸位老师和前辈申请,面试“卢先生”一角的时候,未来好多年都有很多重要而难得的面试机会,保研面试、英语面试、硕论答辩、博士现场考核、年会学术交流……真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如今沿着本科时期就心仪的道路,我进一步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每周都要在社科院的语言博物馆里向导师和学兄们汇报学习心得,跟随着前辈和恩师们的脚步,走出自己的道路。这里的舞台也很庄重,因为汇报场馆里就矗立着罗常培、陆志伟、吕叔湘、丁声树四位大先生的铜像,这里的舞台会很恢宏,因为时刻都进行着跨越古今和融贯中外的精神建设,接续着中国人文社科某个领域中最精妙的机锋。如果世界是个大舞台,人生是一部由自己书写的剧本,那主角、配角的情节还是掌握在自己的笔下,相信看到这篇自述的师弟师妹们都会有自己重要的使命和戏份,让我们在不远的未来相会。假我以年,当我再次拿起“卢先生”的台本时,我想我还会沿着来时的大道,回到花桥再和更年轻的自己对话。那里始终是我出发的舞台,而一弯花桥岁月安,青山环佩碧玉带,江上清风在,初心亦不改。